63、相像（1/1）

阴历七月下旬的时候,季长风见到了卢庆，怎么说呢，就是挺突然的。

她没有刻意去打听何芸芸的动态，也没有怎么关注其他的,至于卢庆,季长风在接到赵均的消息的时候就没把他放在眼里。

如今与她而言,不过是蝼蚁，何须在意。

但是猝不及防见面,终归心里是有些泛酸。

“草民卢庆,见过夫人。”卢庆一身儒雅青衫，面皮白净，衣着整洁,眼神清澈，礼数周到，乍一看还以为是京城里的儒雅公子哥儿，而不是乡野里的粗汉子，尤其是那张脸，像极了何芸芸,除了那双眼睛。

季长风原本是照例去凉亭看日落，不过刚出了大门便见一人隽秀儒雅，书生模样候在外面,没成想便是卢庆，粗略扫了一眼,心头就有些硌得慌。

何芸芸这不仅是宠,简直是宠到了心窝子里。

“何事？”她冷眸问道。

卢庆抿了抿唇，有些莫名的紧张压迫之感，明明是一介妇人,气场竟是比他见过的县令大人还要足，一时竟生出了些胆怯，但是想到最近母亲总是归家的晚，心有忧虑想问母亲也不说，不如借此机会问个明白，遂将此事问了出来，保不准是有人故意刁难了他母亲。

季长风不咸不淡的看着自己的指尖：“可能是她自己动作慢吧，毕竟上了年纪，这府里的园子也比之前多了不少。”

换言之，这是她自己的事，关她何事！难不成是她故意刁难不成。季长风也是不悦，不由心中冷笑。

卢庆自然听出来她的意思，有些气闷，想要开口辩解，但是又被她气场所慑，不知如何开口，大概一鼓作气，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么个道理。

“我幼时见过一个小乞丐，模样倒是与你相像，巧的是她那母亲竟也名唤何芸芸，你说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巧合之事，是不是很有趣？”

季长风想，或许何芸芸也曾跟他们说过，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，即便是说已经死了，那也是提过。

可她观测卢庆的神态，丝毫没有作假，很是自然，一点也没有多疑，只是顺应的点点头，惊叹道：“天下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，当真是有趣，夫子曾言世间之大，无奇不有，如今来是观，当真如此，是卢庆孤陋寡闻了。”

……

季长风一时无言以对，天下竟有此没有心眼之人，是她孤陋寡闻。

实际上卢庆脑子却是发懵，甚至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。

“当年季小将军班师回朝，入宫受封之后，发生了一场血案，这件事你可知？”她睥睨着他。

卢庆摆上正经脸：“自然知晓。”当时此事震惊整个朝纲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奉为神祗的将军，竟然当街屠杀无辜数十人，血染长街，煞神现世。

季长风继续道：“听闻那些被害之人，有一个共有的特征。”

她盯着他的眼睛，直到他眼神躲闪，不敢直视，才慢悠悠道：“他们都姓何。”

轻声慢语，对于卢庆而言却无异于电闪雷鸣，晴天霹雳。

此时就算再心慌胆颤，加之之前的话，他再怎么发懵，也该知道她是在提醒他什么。

但是他，不敢想。

也不能往下想。

“夫人，果然，见多识广。”卢庆笑的生硬，想要说些什么圆润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
此时夕阳西下，残阳如血，红霞漫天，卢庆望着那个背着光的挺拔身姿，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煞神。

残阳如血，血染长街，如煞神现世。

脑中无征兆的想起这街头巷尾都暗暗流传的话来，此时此刻竟是那般契合。

卢庆心头一凉，头皮发麻，面色更显苍白。

“刘三，带卢公子去见他母亲。”承影对着门口的守卫刘三命令道，刘三顺势机灵的小跑到卢庆面前，笑道：“公子，里面请吧？”

卢庆有些犹豫，带反应过来，刚才还站在他对面的人已经离开了。

刘三好脾气的绷着笑脸：“公子？”

*

季长风像往常一样支着下颌看夕阳，只是脑子里闪现的却是卢庆那张像极了何芸芸的那张脸，只是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熟悉。

熟悉到，他一笑，眼睛弯起来，像极了……江九！

是了，是九叔的眼睛，清澈又温润，明明是一个护卫，却生了一双书生的眼睛。

季长风想笑，又有点想哭，不知道该同情旁人还是自己。

何芸芸是将卢庆养成了江九理想中的样子！

她到底依旧是当初那个疯女人。

她跟她一样，也是个疯子。

她曾经恨极了何芸芸，后来放下了，觉得她不值一提。

何芸芸也曾恨极了她，现在看来早就将她忘了。

他们母女二人还真的是，出奇的相像。

爱到极致，也恨到极致。

作者有话要说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