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山（2/2）

苹儿见她情绪低落，开口道：“小姐，您这是舍不得傅公子吗？”

沈如意目光悠远，到底没有说出那句话。

是舍得，还是舍不得呢？

还没等沈如意想明白这个问题，伴随着婚期越来越近，她压根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了。

首先就是她这婚期定的突然，她需要待在屋子中没日没夜的绣嫁衣，有几日她实在是看到绣花针就想吐，只好让人偷偷将梁蝶请了过来，让她帮忙自己绣嫁衣。

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，堂堂在定都拥有好名声的沈家大小姐，连个嫁衣都搞不定。

“小蝶，过几日你陪我去一趟西山吧。”

沈如意靠在贵妃榻上晒太阳，半梦半醒间，她突然开口，还把梁蝶吓了一跳，手中的绣花针差点戳破衣料。

她正在替沈如意绣红盖头，她的绣工好，红色锦缎上的蝶恋花栩栩如生，仿佛下一刻便要从红布上飞出来。

她将盖头放在了手边，疑惑地望着沈如意，“怎么突然想着去西山呢？”

都要成亲了，合该好好待在府中才是。

沈如意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一片位置，“小蝶，过来睡，咱们晒太阳。”

梁蝶躺下了，沈如意舒服地握在了梁蝶怀中，秋后的日头洒在两人身上，只觉得岁月静好。

“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沈家宣旨后，我去了一趟西山，求神拜佛，若能赐我一如意郎君，来日我便要去还愿。”沈如意小声道，“傅琮虽然不是一个多如意的郎君，但到底是要成亲了，小蝶，我若不是还愿，来日只怕佛祖要生气的。”

沈如意吧，看着大大咧咧，但其实可信因果轮回，报应不爽。

那日她既然在莲花座下许了愿，事成之后她定是要去上香还愿的。

“你啊，”梁蝶无奈地笑了笑，她语气温柔，“那我后日来找你，咱们去西山还愿去。”

十月底，定都已入冬。

虽说不至于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，但也是一夜过后便泛起阵阵寒意。

一觉睡醒，满院白霜，墙角甚至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，今日要出府，苹儿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，准备了厚厚的狐裘，生怕沈如意冻着。

“旁的便也罢了，暖手炉多带几个，小蝶怕冷。”

沈如意回头吩咐着，看了一眼铜镜中自个儿模样，又道：“今日出门要爬山，简便些吧。”

沈如意刚收拾妥当，梁蝶便来了。

今日天寒，梁蝶穿了一件绛紫色衫袄，衫袄外披了缀着白狐狸毛的比甲，浅紫色的比甲衬的梁蝶格外温婉，她手中捧着暖炉，坐在马车内等着沈如意。

沈如意出门图方便，便与梁蝶乘一辆马车去了西山。

正巧，她前脚离府，后脚太子府便来人了。

管家见着太子府的人，笑着道：“真不巧，今儿我家小姐去西山礼佛了，烦回去转告太子与太子妃，我家小姐今日怕是去不成太子府了。”

太子府的人回了沈家的话，柳如婳见坐在主位上的傅常霁神色阴郁，出声道：“今日晴光尚好，不若太子陪妾身去西山走走吧？”

傅常霁没有应声。

柳如婳出了厅子，便去吩咐下人套车准备出府。

贴身丫鬟见她如此卑微，忍不住出声道：“娘娘，您这又是何苦呢。”

柳如婳苦涩地笑了笑，“若太子能因此开怀几分，我便也心满意足了。”

柳如婳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三纲五常，她嫁进太子府，傅常霁便是她的天，这阵子因为沈如意一事，傅常霁郁郁寡欢，始终不见笑颜。

今日傅常霁本是想让柳如婳请沈如意上门，他亲自和沈如意说个清楚，可也不知沈如意是故意躲他还是怎么样，人没来。

从太子府去西山，马车要行驶将近一个时辰。

等到了西山脚下，柳如婳便声称这一路奔波，她有些头疼，便不陪傅常霁上山礼佛了。

傅常霁关怀了柳如婳几句，便独自下了马车。

他走在西山小道上，心头其实一片混乱。

他也说不清楚，走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，只是这几日定都人人都在谈论沈家小姐即将嫁人，消息传到他的耳边，怎么躲也躲不开。

傅常霁有心不去想沈如意，可定都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流言，说沈家小姐其实与太子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。

夜深人静，傅常霁每每想到此事，便辗转难以入眠。

他只要一想到，自己原本和沈如意本应如此陌路，心中就郁结难消。

西山骤雪初消，剔透的冰晶挂在枝头，傅常霁烦闷地走在山中小道，脑中时不时闪过沈如意的笑颜，就在这时，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淡紫色的身影。

傅常霁望着那人背影，突然就出了神。

一方帕子不知从何处飘到了傅常霁脚下。

他捡起帕子，帕子上落了几瓣红梅，红梅白雪锦帕，傅常霁出声，喊住了那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