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婚（1/2）

十一月初十，从昨晚开始，沈如意这颗心便像是悬在了半空。

沈家没什么亲戚，因而傅戚璋提前从宫里头接来了一位老嬷嬷，嬷嬷姓花，花嬷嬷的母亲是傅戚璋的奶娘，奶妈子已经去了，逢年过节的傅戚璋便会派人去给花嬷嬷送东西，因而这次回定都，他也能将人接来沈府，充当沈如意的娘家人。

沈万山和傅戚璋两个大老粗，碰上这种繁文礼节，简直抓瞎。

成婚这日，若不是有花嬷嬷带着喜娘坐镇沈家，只怕婚事要乱成了一锅粥。

傅琮是入赘进的沈家，傅戚璋大概是这些年被傅琮给气糊涂了，当初俩家人定好婚事后，他大手一挥，只道：“傅家如今也没人了，我一个孤寡老头子从岭南来了定都，本就无趣，日后如意和傅琮成了婚，便让他和如意只管住在沈家就是了，我还能过来打打秋风蹭蹭饭。”

虽说傅戚璋不讲究这些，但好歹是大婚，总不能随便对待，因而傅琮上门接亲，洞房花烛夜还是放在了傅家。

傅琮在定都没什么至交，接亲他竟然死皮赖脸找上了傅常霁，堂堂太子，陪来沈家接亲，这消息传出去，除了沈家备受瞩目之外，傅琮的身世也逐渐浮现出了水面。

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是该震惊，还是该艳羡，这沈如意，还真是不声不响办大事啊！

嫁给当今陛下的堂弟就罢了，竟然还让人上门做赘婿！

沈家这哪里是钓了个金龟婿，这明明是挖到金矿了呀。

外头风风雨雨，沈如意过了先前的紧张劲，眼下已是十分淡定了。

花嬷嬷替沈如意梳头，乐呵呵地说道：“沈小姐的面向啊，老奴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，小世子娶了您，简直是三生有幸呐！”

沈如意腼腆一笑，“哪里哪里。”

她还是知道花嬷嬷身份的，宫里出来的老嬷嬷，就连他公公见了都礼遇有加，她可不敢在人前造次。

“小姐，吉时到了，您戴好凤冠，咱们出门啦！”

日子喜庆，沈家人也大气，不兴哭哭啼啼那一套，沈如意戴好凤冠，披着霞帔，牵着花嬷嬷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闺房。

大概这婚事成的委实有些仓促，再加上昭德帝阴晴不定的做派，来沈家喝酒的人也不敢造次，随便说了些贺礼，便笑着送沈如意出了门。

沈万山坐在主位上，目送着沈如意往外走。

有不知情的嘀咕了一句，“这沈将军嫁女儿，怎么半点都不难过呢？”

立马便有人站出来解释道：“沈家哪里是嫁女儿啊，这是找了个新姑爷，等回了门，就要住回来了，沈将军急什么，他心里头高兴着呢！”

沈如意矜持地走到了傅琮身前，大周实行舆服制，女子出嫁，无论是否有品级，皆可着凤冠霞帔，傅琮身上挂着绣球，他站在众人跟前，目光灼灼地盯着缓缓朝他走来的沈如意。

他想起了和沈如意的初见。

当日西山脚下匆匆一瞥，只觉得这姑娘甚是可爱，便起了逗弄的心思。

如今兜兜转转，她竟然成了自己的妻。

傅琮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，他站在冬日难得晴光下，伸手，主动握住了沈如意。

沈如意咯噔一下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就听见傅琮在耳边小声道：“下雪了，路上滑。”

他们站在宾客之前，带着隐秘的约定，完成了这场仓促却又盛大的婚礼。

后定都人皆戏言，岭南王十里红妆，终于把那娇生惯养不学无术的独子，给嫁出去了。

傅戚璋才回定都，定都贵族对这位传闻中的岭南王很是陌生，因而王府内除了零星几个前来贺喜的皇室中人外，再无旁人。

沈如意和傅琮乐得清闲，傅琮将人从沈家接回了王府，便完事了，他一头躲进了新房中，瘫在塌上，扯了扯衣领。

“累死老子了，脸都要笑僵了。”傅琮揉了揉双颊，叹了口气，“这成个婚也太麻烦了！”

沈如意也是累的腰酸背痛，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正襟危坐，眼下终于回房了，她也能松口气，她悄悄掀开了盖头，呼了口气。

一场婚礼从天蒙蒙亮便开始折腾，外头晴光散去，堆积在天边的云雾又笼到了一起，阴冷的北风呼呼刮过，又飘起了雪花。

定都从下第一场雪开始，迎来的便是漫长的冬日，下不完的雪以及永远也不会干净的街道，这是沈如意初来定都，那一年冬日唯一的回忆。

不是个好体验。

就算到如今，她也习惯不了定都的冬季，漫长的好像整日都生活在灰扑扑的罐子中，抬头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一片天，让人心头永远都是沉甸甸的。

盖头遮住了沈如意的脸，从帕子下头传出来的说话声闷闷的，带着股含糊不清的软语，傅琮双手枕在脑后，“说话就说话，沈如意你撒什么娇呢？”

他坐直了，凑到沈如意跟前，还没等他准备掀盖头，窗边突然吹过一阵风，红盖头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。

沈如意和傅琮俩人面面相觑，片刻后，沈如意喃喃道：“那什么……要不你把盖头捡起来，咱们再来一遍？”

傅琮失笑，他就知道，他和沈如意什么事都能发生，就不该讲规矩。